LSF61 在噪咖的首場演出,以及KK Null帶來的Primal Scene


/陳璽安

有時候我們會被飛機低空掠過的巨大聲響嚇著,卻也在它逐漸遠去時,接著驚艷於機體衝撞空氣,噪音變化的細膩美感。

在這場聲音表演中,KK NULL的噪音常以他所收集的豐富素材交疊起來,強壯而細緻。演出後的座談,他說,由於噪咖的空間屬性,演出的音量已經是較為小聲的了,而隔日他在行將關閉的地下社會將有音量更大的表演。不過,當噪咖中幾台音響指著觀眾,湧出來的這首「宇宙雜訊,極繁/簡主義」中的音量其實已經非常大聲,我的比喻也不誇張:你同樣必須在某種緊張的情緒下捉摸它的細節。在大的音量底下,KK NULL以豐富的素材處理出幾組小的聲群,可以說是比較古典的聆聽經驗。儘管如此,在場的觀眾大概很難同意這是種舒適的欣賞過程。透過音樂,演出者更像是在讓這一群人的耳朵接受他難度不低的挑戰。

另一方面,同場的崔欽翔演出「Noise Romance Part.1」,並將主要動機投影在牆上,讓觀眾在聲響效果裡辨明它與影像的關係。然而,若非過場特效佔滿了影像,也許能夠看出創作者在演出後強調的,透過「一顆粒子代表一個單位的雜訊」,呈現出類比聲音與視覺中,其由點至線的關係。不過,這個表述仍標明了噪音作為表演的組織性。聲響在表演不應突如其來,而是有因果關係,至少是有結構的。在崔的版本中,噪音的原因與結果,呈現為相互被動(interpassivity)的狀態。互被動性,一方面意味著這次的聲音表演框架在科技藝術底下,享有著科技藝術的意識形態(作品特別揭露其技術界面的性格,以及其邊界(extremity)的顯而易見);另外,也是影像聲音相互等待主題出現的情境,換個角度而言,兩者實際上對照性地,相互為對方的客體。

而就KK NULL這邊,整個噪音的形成,從動機成為旋律的過程則是變化而成,循序漸進的(在崔的演出中,噪音與旋律在開頭的動機發表,就是以二元對立的方式呈現)。在「宇宙雜訊」樂曲的中、後段,每當新的素材出場前,KK NULL往往先讓句子漸慢、漸弱,甚至停頓。就他在後來座談的解釋中,是為了體貼觀眾,個人則十分有意願以整場大音量的方式衝刺出以小時為單位的表演。

整個演出,我待在喇叭打向的聲池右側的咖啡吧台側面觀賞,一方面因為這麼篤定的噪音就在眼前,而我並非喜愛接受挑戰的,容易沈浸的理想觀眾(哪個評論者會是呢?);另一方面,我總覺得這股音樂不只是字面上在噪咖的第一場表演,論述上這次的演出也是個原初的場景(primal scene)。因為,原初場景不正是小孩撞見父母性愛的場面:主角內在的興奮,被無可負荷的旁觀者讀成上對下宰制關係的見證。這樣解讀的理論價值在於得以拓展聲音藝術另一種表演與觀眾的關係。其中,父子(或表演者與觀眾)的辯證與流變(becoming),或者說KK Null所期待的觀眾,都是讓這場表演更有趣,並值得樂迷追樂手的潛在面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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